我一直在思考中国造型的核心理念和它的造型特质,前者是“天人合一”理念下的主客观的统一,后者在造型语言上可以概括为“线与体”的结合。
“线”为什么在中国造型艺术的历史进程中一直长兴不衰,追溯远古,世界各处的原始岩画,都是通过极其简约的线来表达的,在后来的中国文明进程中从没有忘记这一重要的本质性发现。中国人认为造型的实质,不在体面结构,而是从构造性考虑,是“线与体”的结合,这一特征不只存在于绘画,也存在于雕刻、青铜器和一切中国造型艺术的成果之中。
这种来源很深的创造,在中国文明形成期的二里头文化中,通过青铜器爵的造型,就已突显出了对这个关键之点的认识与把握能力。它们之所以能在世界上独树一帜,在于这个文明深厚的、自觉的造型意识。这种创造性的思维赋予了中国文明独立发展几千年而不会被外来文明所同化的高度文化自信。中国古代青铜器、雕刻、壁画、绘画等方面的成就,一次次证明了上述理念的生命力。
而西方的造型理念是十分清晰的,从文艺复兴开始,简单的说,他们追求的是一个科学的体系。比如人体解剖学、透视学,遵循这条原则,一路走下去,我们可以回顾一下现代主义出现以后,因为突破了这一传统,个人主义在艺术中成为主要推动力,一个派别替代一个派别,加之所谓进步观的直线思维方法,不到一百年,他们便走向了死胡同,即宣布绘画、雕刻死亡。这就是现代西方文明的实质性处境,首先是一种思想方法上的困境。
20世纪80年代,我正在美国,亲身经历了他们造型艺术衰退的过程,我当时在演讲中说应借鉴中国艺术观念,即是一种螺旋性的思维模式,不断从过去的经验当中提取新的元素组合成变化中的动因,这样才是不断在发展着的传承,而不是保守落后。这些话立即受到在美国的中国理论家的攻击,说一个落后国家来的画家居然要解决一个先进国家的艺术问题,殊不知,经济上的发达不能等同于艺术观念上的先进。1996年回国之后,我之所以兴致很高的回到中央美院,正是由于认识到真正有前景的艺术发展之路,是对中国文化做深入的理解和向西方的教学体系告别,走中国自己的路才有前景。近二十年来我所做的一切,从提出“建构当代中国高等美术教育体系”到艺术实践便是这样一步步走过来的。
我认为,今后的艺术教育发展方向,其中的一个重点就是必须立足于对中国文明特质的认识。在基础教育中,我们应从建构教材开始,将中国古代青铜器、雕刻、经典壁画和书法艺术纳入教材体系之中,认真思考研究在教学中如何传承和发展中国传统造型体系,并将之发扬光大的问题。如何教,首先要在教师队伍中加强对传统文化的认识与理解,
这种学习也是循序渐进的。目前,我们课题组正在举办“基础教学高级研修班”,给全国的高校老师做基础课教学培训,在实践中探索研究中国传统艺术语言元素及理念,建立一种新的观察与表现方法,有意识加强文化自觉意识,开拓造型艺术教育的新空间。
对于建构体系来说,基础教学的研究是关键性环节,在未来的教学实践中,对于教与学两方面,柯萍的这本书有很高的参考价值。柯萍在课题组工作多年,担任重要的研究和管理工作,在攻读博士期间的研究方向就是“中国传统美术传承与发展的理法研究”,加上她在油画创作上取得的成绩和她读博之前从教十几年的经验,这些经历都给了她有益的帮助,使得这本书能够顺利完成,并起到了推进课题研究的重要作用。当然,随着课题研究工作的进一步推进,这本书还有一定的深入、改进与完善的空间。
建构中国自己的美术教育体系,是件复杂而艰巨的工作,借此相邀各高校教师及专家共同参与研究,在实践中不懈探索,以推动此项事业的发展,重新建立本土化审美价值体系。
袁运生
中央美术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2014.3.25
以西式素描为基础训练的高等美术教育体系,是引进西方美术教育体系的结果,能帮助,学画者解决再现对象的形似,也存在着以西方思维模式和造型观念挤压和取代民族优秀传统的大问题。《中国造型与美术教育》这本书讨论基础教育而思考背后的深层文倦指向问题,主张开掘中国古代艺术资源从继承发扬中国造型理念的基础教育入手,建构中国的自己的高等美术教育体系,是很可宝贵的。
薛永年
中央美术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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